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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平衡外师造化和形式语言

2011-12-12 17:03:17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旷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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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唐朝,中国画家就总结出了绘画艺术创作的规律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一千年之后的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涛有一个重要的艺术口号是:“搜尽奇峰,打草稿”;再三百年之后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反复强调现实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创作的源泉。为什么唐朝就总结出了的艺术创作规律,后来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强调呢?我认为,是因为这个规律被后人淡忘了。因为淡忘,在实际的艺术创作中就不再外师造化,也就是阻断了艺术与自然与生活的直接联系。既然淡忘了外师造化,那么艺术创作又遵循什么样的准则呢?这个准则就是形式语言。所以,造化自然和形式语言的关系是绘画艺术最重要的甚至是首要的问题。

  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绘画又进入了一个所谓形式语言探索阶段。在黄宾虹、傅抱石、张大千、李可染等一代山水大师之后,新一代的山水画家,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是沿着前辈大师的创作道路继续前进,还是走别开生面的新路,很多画家认为要别开生面。所谓别开生面就是探索山水画的形式语言。有人认为,形式语言的探索是区别于前辈大师的当代山水画的重要特征,也是当代山水画的创新成果和价值。

  当代山水画的发展已近30年,也产生了不少需要反思的问题。其中首要问题就是形式语言的探索与造化自然是什么关系?有人认为二者之间有关系,有人认为没有关系。认为有关系的人认为形式语言不可能凭空产生而是只能从造化自然中提炼概括出来;脱离了造化自然;山水画的形式语言也难以真正创新。以提倡形式美而闻名的吴冠中就是持这种观点,他把形式语言比作风筝,风筝不断线,因为线才能联系语言形式与然化自造,吴冠中认为形式语言来自于画家对自然造化的“错觉”。而持语言形式与自然造化没有关系的人则认为,艺术的形式语言主要来自画家的个性精神和情感表现,如果强调形式语言与自然造化的必然联系,只能是重复反映现实生活追求真实的生活气息这种陈旧的艺术审美理想,那并不是真正的语言形式探索。

  谁非呢?学习齐白石老人的生平事迹和画迹给了我一些有益的启示。

  众所周知,白石老人是近代最杰出的中国画家,其最大的艺术成就就是把中国画的笔墨形式语言推到了一个高峰,李可染跟随白石老人十年学的就是笔墨。可以说白石老人的画是极重形式语言的,这也是很多与白石老人同时代的画家不及老人的地方。

  但是白石老人并不为笔墨而笔墨,他在表现形式语言的同时强调造化自然。就中国成立之后,白石老人画了许多和平鸽,有人建议他画和平鸽时,让鸽嘴衔一条榄榄枝,被老人拒绝,理由是他从没有见过榄榄枝。白石老人所画的题材要么是他儿时,青年时在乡村生活的记忆,要么是常年对描绘对象的观察 。老人画虾几十年,也养虾观察几十年。正是这样使白石老人的画,不仅有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笔墨语言形式,而且还有浓厚的造化自然生气。他画的虾是这样,青蛙、小鸡、鸟等都是这样,用栩栩如生形容白石老笔下的小动物大概是没有人不同意的。而这正是很多今天神化笔墨形式语言的画家做不到的。

  从白石老人的创作经历和创作成就看,形式语言和造化自然是可以统一的。

  山水画家中李可染是一个典型代表。李可染跟随黄宾虹、齐白石学笔墨十年,新中国成立后坚持深入生活,写生近十年,形成了现代中国画著名的大家山水。李可染的山水画除了笔墨语言外,还有别具一格的逆光语言,与众不同的构图语言,而逆光语言和构图语言,都来自写生中对自然造化的观察和在观察基础上的提炼、概括。李可染的学生贾又福不仅继承、光大、丰富了笔墨语言,而且还建构了山水画的构成语言,而这种构成语言,正是他近十次深入太行山写生的结果之一。

  山水画,顾名思议,就是以自然山川流水景观为描绘对象的绘画艺术,完全离开自然造化探索形式语言,其结果要么不再是严格意义的山水画(如某些实验水墨画家的探索),要么就是图式化和模式化,陷入每幅画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自我复制。这种状况,在当代山水画的探索与创作中是比较严重的。

  如何探索与表现山水画形式语言,使山水画不仅是山水画,还有强烈鲜明的画家个性特征,以区别于画家张与画家李,实现山水画家族的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而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同小异;同时又使山水画成其为山水画,有自然造化的山水气象和精神,更重要的是使山水画家永远保持艺术的创造性和探索性,不是一味重复自我。这看似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矛盾,实际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不断发现自然造化的新奇瑰丽,不断升华自己的精神情感,对一个当代山水画家而言是尤为重要的。这不是一个需要研究思考的理论问题,而是一个付诸实践的人生行为,是一个山水画家区别于一般画家的重要特征。当代山水画创作中,卢禹舜的艺术实践具有较好的启示性。迄今为止,卢禹舜始终把自己的创作界定在山水画范畴,同时他又以自己的创作实践和探索赋予山水画以前所未有的新意。特别是以《神静八方》为代表的系列作品,使卢禹舜成为当代山水画的代表画家之一。但卢禹舜并没有止步,而是继续探索,创作了如唐宋诗意系列和国外写生系列等风格差异悬殊的山水画。正是这种永无止境的探索精神,使卢禹舜始终站在当代山水画的风口浪尖上。而卢禹舜的探索所证明的就是:一个当代山水画家,只有坚持外师造化,体悟自然,才能创造出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山水画形式语言,才能永远保持艺术的生命活力。

  山水画独立形成于隋唐,当时的山水画以青绿为主,钩勒填彩,技术技巧语言与人物走兽画一致,五代水墨山水兴起,特别是创造了山水画独有的技术技巧语言“皴擦法”,使山水画进入一个全盛时代。一千多年间,山水画成为三科中的老大,也一直以皴擦语言形式为山水画正宗,甚至是唯一的山水画语言,直到近现代乃至当代。

  一般人都认为齐白石是花鸟画大师,但老人也创作了大量山水画,常人之所以不视老人山水画为山水画,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衰年变法以后的山水画不用皴擦法,而是以与花鸟画一致的书法笔墨为之,如老人最有代表性的山水画《荷塘纳凉》《鸬鹚》《蛙声十里出山泉》都是如此。实际上,并不仅仅是白石老人,林风眼的一些绘画如《天地一沙鸥》,吴冠中的大量作品都是广义的描绘自然造化的山水画,但基本上都放弃了皴擦法的技术技巧语言。这些前辈大师的艺术探索同样证明的是一个观点,只有外师造化,才能创造真正具有自我价值的形式语言。至于到底是保持坚守皴擦法,还是放弃皴擦法,我个人以为还是以每个画家的具体情形而定。齐白石、傅抱石、林风眠都是差不多的同时代大师。齐、林以无皴擦的山水画而存,傅则独创抱石皴成为现代山水大师中的翘楚。认为无皴擦不成山水画,皴擦是山水画的技巧底线和认为坚持皴擦法的山水画难以当代,我认为都是片面的,而且,皴擦作为一种技术语言本身也是发展的,并没有一成不变。皴擦法同样可以当代,同样可以成为表现当代山水画家个性的形式语言,对于当代山水画而言,最重要的是既要从皴擦法的崇拜和束缚中解放出来,大力推进皴擦法的创新,又要避免陷入图式化的自我复制批量生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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